可惜已经迟了,柚子侧过了身,故意把自己的侧腹毫无防备地露在母豺面前。母豺大喜,什么都顾不上,只念着要把这只獙兽置于死地,想都不想就大张着嘴纵身一跃。
豺的跳跃本领极佳,雌獙站在尖尖的石崖角上,自己这一跃她是避无可避,只能给自己当肉垫的。母豺确定了距离后自信一跃,她相信自己不会坠崖并且能把这只獙兽弄死。
然而骤变横生,比母豺更快一步的柚子转身坠了崖,母豺愣怔着,想要收力又为时太晚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出石崖,坠落下去。
冲出石崖的那一瞬,她瞥见了扒在石壁上的雌獙。对方冲她歪了歪嘴,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讥笑。
母豺心里冰凉,是了,她怎么能忘了,獙兽擅长爬树,在这石壁上趴一会儿对他们来说并无难度。
母豺悔恨不已,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丧失了性命,这样的事情孟泽森林每天都有发生,今天终于轮到她了。
眼见妻子坠入了石崖,豺王痛呼一声,这声音比他少了一只耳朵时都要来得痛苦。他跑到石崖前,朝下面焦急地张望,想要起码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。
如果豺王后此时还在的话,她一定会提醒自己的丈夫离开这石崖,否则下场……
一股巨大的冲力从身后传来,悲痛之中的豺王一个踉跄,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大力地朝前推去。他前肢冲出了石崖,惊恐地回头望去,只见那只雄獙不知何时赶到,正站在崖上使劲把自己往前顶。
前肢出了崖,唯一的结果就是坠落。豺王长鸣一声,带着不甘和怨恨埋进了崖下的黑暗。
豺王一死,剩下的豺狗迅速散去,唯一一只高大的豺狗似乎还不想放过面前的獙兽,结果被暝秋尖嚎了几声给恫吓走了。
柚子顺着崖壁爬上来,她耷拉着耳朵慢慢走到哥哥面前,不敢抬头去看他。
虽然这次的豺狗围击和她没什么关系,也不是她故意惹来的,但是她下意识觉得哥哥现在心情很不好。
天空完全暗了下去,夜里的雪花更大更密,很快就掩盖了地上的所有血污。
暝秋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,最终叹了口气,用下巴顶住妹妹的头,轻轻地蹭了蹭。
回家吧。
他转身,一步一步地朝葫芦洞的方向走去。他这一转身,柚子就看见了暝秋光秃秃的屁股,她一瞬间如入冰窟。
尾、尾巴呢?
她站在原地不动,焦急地惊呼起来,尾巴呢,哥哥的尾巴呢!
暝秋顿了顿,依旧朝洞穴的方向走去。
柚子愣怔着,瞬间明白过来一切。
白色的尾巴被白雪覆盖住,一眼望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白色。
雌獙倏地俯下身,用尖吻将表面的雪全部推开。
尾巴呢,尾巴……
敏感的鼻子戳在冰雪里,被冻得刺痛发麻,柚子却顾不上停下来暖一暖。
断尾如断魂,对于他们长着尾巴的野兽来说,尾巴是绝对重要的存在,更何况她是再清楚不过哥哥有多么爱美的,那条白色的大尾巴哥哥几乎每天都要清理一遍。
白天放在青草地上用阳光晒得暖呼呼的,晚上就盖在自己身上,那样一条陪着柚子长大的尾巴,现在没有了……
柚子发了疯似的在雪地里不肯走,暝秋没有叫她,低着头,兀自朝洞穴走去。
没有了尾巴的残獙,在这一刻多了几分阴沉。
柚子在雪地里摸索了半天,终于在积雪之下碰到了一条硬邦邦的东西。她用被冻得打颤的嘴叼出来,对着没有月光的天仔细看了看,确实是哥哥的尾巴。
如释重负一般,她舒了口气,又是高兴又是难过,趁着夜色叼着它一路跑回洞穴中。
洞穴中暝秋已然睡去,柚子小心翼翼地卧在哥哥身边,她扭着头舔了舔哥哥被豺王抓出的伤口,然后将那根冰柱一般的尾巴抱在怀里,像是母鸡孵蛋一般卧在上面闭上了眼睛。
哥哥的尾巴不能盖她了,她来盖哥哥的尾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