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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失势

守帝十五年,太子英年早逝,皇后随之仙去,储君之争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。朝中渐渐形成以清河王,五皇子和七皇子为首的三派势力,彼此争斗不休。

五皇子德才兼备,颇得人心;清河王手握兵权,战功赫赫;七皇子背靠北燕,母族强盛;三人势均力敌,而守帝又正当盛年,按说这场皇位争夺战仍会持续数年。

岂料,守帝一朝暴毙,留下遗诏传位七皇子。

而素有天子之剑称谓的极乐堂第一个站出来拥护新皇,其堂主韩知镜更是在宫乱中为穆天皓挡下一支毒箭。

其中内情,无人知晓,更没人敢妄加揣测。

穆天皓登基后,五皇子被贬至偏远苦寒的凉州,清河王被幽禁府内。

极乐堂明里暗里为新皇铲除异己,奇怪的是,身为五皇子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左相大人,却仍旧身居高位。

直到半年后,左相突然被罢免官职。

书房中,林胜轩静坐良久,明天开始,他就不再是东篱国的左丞相。

其实,他等这一天很久了,这半年来,他每天都在煎熬中挣扎。

他端起一盏茶,良久未有动作,想起白日里皇上问他的话。

“左相大人,当年拒绝朕的提议,如今可后悔了?”

年轻的新皇像胜利者一样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曾经的绊脚石,欣赏失败者拙劣而难堪的表演。

“臣,不敢。”

林盛轩纵使一身铮铮傲骨,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,他也只能垂首服从。

“不敢什么?不敢后悔?”穆天皓的声音很温和,但此时就像尖细的针一样,一针一针地戳在他的心上。

哎!

想当年,还是七皇子的穆天皓欲求娶长女林月华,林盛轩推辞说女儿还小。

转头,他就把林月华嫁给了五皇子穆天临,而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五皇子的坚实拥护者。

穆天皓为此嫉恨日久。

一朝天子一朝臣,何况他还是个得罪新皇的老臣。

林盛轩虽然暂时无性命之忧,但凭借着多年为官的敏锐嗅觉,他知道前途未卜。

林夫人沈氏陪在一旁,拿着帕子悄悄抹泪,神情凄然。

“也不知华儿怎么样了?”沈氏极力克制内心激动的情绪,压住哭腔。

林月华是家中长女,聪慧美丽,端庄得体。身为母亲,她深知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儿过不惯苦日子,而且凉州那种萧瑟凄苦的地方,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慌。

“华儿是庸王妃,谁敢对她怎样?”林胜轩说这些话并没有多少底气。

他知道他们在凉州过得并不如意,但他总是捡好听的说。

沈氏点点头,起身去叫人把饭菜端进来。

林胜轩叫住她:“我吃不下。”

自下朝以后,林盛轩就滴米未进,静坐在书房中,沉思前事,谋就后路。

“右相把陆无暇送进宫了。”林盛轩的声音很轻,像是喃喃自语。

盛京四美,皇上已得其二。

林月兰和林月华,与陆家一双女儿并称“盛京四美”,亦称“二林二陆”,她们是盛京城名门闺秀们人人羡慕的存在。

三年前,林月华嫁给穆天临,而陆无双嫁给穆天皓,如今右相把另一个女儿又送进宫。

原本林盛轩也有此打算,但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“夫人,兰儿与景家的婚事,尽快办。”林胜轩突然开口。

沈氏神情一怔,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着丈夫,老爷一直嫌弃景家出身低微,现在怎的突然想通了?

“真的?”沈氏说着便起身,用帕子草草地擦着满是泪痕的脸,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兰儿。

这景斯年虽出身寒门,但踏实可靠,努力上进,难得的是对兰儿一片痴情。

为免夜长梦多,隔日一大早,林盛轩就派人去请景斯年。

书房中,林胜轩身穿玄色暗纹外袍,垂眸端坐,交握着的双手伸出宽大的绣袍,转而端起桌案上一盏清茶。

瓷白的茶碗茶盖轻碰出一声脆响,撕裂一室的寂静无声。

他抿了一口茶又放下,不紧不慢地抬头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说道:“斯年,你不会因为老夫失去相位就苛待我家兰儿吧?”

“晚生不敢。”景斯年一身水蓝色绣文长衣坐在一旁,恭敬谨慎。

他难抑心中欢喜,却又不敢在左相面前表露半分。

“我今生定不负她,用我的命去爱护她,若有违背,就叫我……不得好死。”他喉头一哽,双眼通红,显然十分激动。

林盛轩眉头紧锁,心中犹豫不定,他原来不过是想略加敲打,没想到景斯年如此郑重起誓,不知是好是坏。

林盛轩神色凝重,袖中的手轻扣在桌案上,沉吟片刻后抬了抬眼皮,瞥他一眼才缓缓说道:“你该知道,老夫原本可以把她送进宫。”

景斯年闻言顿时脸色煞白,心痛不已,薄唇微张,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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