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飞灵, 你出来一下!”姚永拖长音节喊她。
粗糙的公鸭嗓一下子惊动还未进入自习状态的学霸们。
实验班向来乖,这个点基本人齐了。
景浣当然也不例外, 他比葛飞灵回得更早。
葛飞灵脑海中的那条线猛然崩紧。
她第一反应是去看景浣的脸色,指尖撑在桌沿,忍着怒气。
景浣算着一道函数题,全神贯注,似乎并没有被外界的杂音影响半分。
葛飞灵稍许放心, 拉开椅子走出去,去解决门外的麻烦。
在她走后。
垂眸握笔的景浣, 抬起头, 平静的视线跟上她的背影。
“嘿嘿。”
姚永靠着瓷砖墙, 校服穿得松松垮垮, 身上永远溢着吊儿郎当。
“有什么事?”葛飞灵站定在一个间距合适的位置,压下心头的不快,
“没, 就是说好的那顿饭……”姚永直勾勾地盯着她,上门催债了。
葛飞灵怀疑他故意的, 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选景浣回来、大家都在的时间来。
存心想搞她?
“我会请的, 不赖账。”
“那就好!”
姚永满意地应, 瞟了一眼实验班的眼镜仔们,心底的独占欲偷偷作祟:“那谁, 还缠着你吗?”
景浣的座位比较靠里,姚永扫射一遍没瞧见可疑人物, 又转回来盯她。
葛飞灵本来打算敷衍几句赶走他,脑海又想起景浣今天试探她的话。
她跳过前一个问题,温柔地问:“你的伤好了吧?还疼不疼?”
套信息之前,先不露痕迹地关心一下。
姚永十分受用,满不在乎地答:“没事儿,一点小伤。”
“可…”葛飞灵装作心有余悸的模样,声音小了许多,“我怕那个人来报复你。”
“我都把他揍成狗了他还能咋地?”
姚永虽说花拳绣腿,但仍不忘充面子。
“嗯,我也觉得他不会来找你。”
葛飞灵这样说,视线掠过姚永,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节。
姚永一滞,有些犹豫道:“其实也不是。”
葛飞灵捕捉他的微表情。
姚永耸耸肩,无所谓地说:“他算是来找过我一回吧。”
葛飞灵皱眉,敏感地抓住他的用词:“算?”
“嗯。”姚永点点头,“我被这个王八羔子打得贼疼,骨头又酸又累,昨天晚修,他趁我下课瞌睡来找咱班的人打探了。”
话音未落,葛飞灵心中的警铃早已大响。
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。
景浣居然真的去找了姚永。
“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。”
姚永后知后觉,发现她好像生气了,立刻低声下气道:“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了吗,而且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,怕影响你考试,我还特地晚上来。”
葛飞灵闭了闭眼。
第二次。
他搞乱自己的计划第二次了。
“飞灵……”姚永伸胳膊,贼胆一上头,就想趁机拉她的手,被葛飞灵及时躲开。
她现在心情烦躁,没有心思应付对方,冷冷地说:“还有事么?”
“没…没了。”姚永还想讲些什么,在她写满不耐烦的眼神下,终于识相了一回,闭上嘴。
“你下次别贸然过来找我。”葛飞灵警告道。
姚永连忙点头应是。
他念念不舍地一步三回头,灰不溜秋地走掉。
赶跑麻烦之后。
葛飞灵没有马上回去,在外头缓了几秒。
期中考这个节骨眼上,生出了那么多事端。
正如那句撒了一个谎,需要无数句谎话来圆。
她设计了景浣,则需要不停地处理那件事带来的蝴蝶效应和后果。
换做其他事,葛飞灵或许会后悔,但如果是为了抢级第一,这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。
还有一天,暂时先稳住当前的事态发展,一切等她考完试再来重新部署。
她捻了捻太阳穴,走进教室,回到座位上。
可能神经崩得太紧又松开,精神疲倦得不行,她不小心碰到桌角的保温杯。
反射弧好像也跟着变长。
她的指尖触及杯盖,随后才反应过来撞倒了什么东西。
可是她很累,懒得管了,闭上眼等着水杯砸下的响声。
预期中的噪音没有降临。
葛飞灵睁开眼,看见景浣弯腰迅速接住她的水杯,修长整洁的五指有力,紧贴杯壁。
他把粉蓝的杯子归位,一言不发,也没看她,继续低头做题。
葛飞灵压低嗓音道了声谢谢。
对方充耳不闻。
窗口偶尔拂过微凉的夜风。
葛飞灵微微蹙眉,觉得哪里不对。
照平常,他多半会跟她客气几句,但现在好像演哑剧一般,不肯吭声。
变化不过在姚永来找她前后之间。
莫非他怀疑了?
葛飞灵不由多望了他几眼,宛如艺术品的侧面轮廓,光影斑驳。
他的眉目长得极好,标致不失英气。
而且那股家境殷实养出来的气质……
窗外降临的黑幕,点点星光,仿佛透过玻璃投落他身上。
令人踏实又心安。
和他坐,确实很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毛巧贞等人拼命想多靠近他一点,误以为缩短距离是关键。
事实上,讨取好感更重要。
她让垫脚石们去问题目、去踏错也是遵循这个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