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刹那间白光大作,剑鸣悠长,沛然剑息澎湃似海浪,将周遭黑暗倏忽驱散。
一个女人的影子,出现在他即将崩塌的识海之间。
白雾上涌,硬生生护住岌岌可危的经脉,温鹤眠瞥见那女人由雾气凝成的眼眸。
“诛邪剑灵——”
天羡子亦是愣住,旋即发出一道释然大笑:“决明那家伙……不愧是他啊。”
命运的天秤,在此刻倾斜。
如果镇民们没有以身护剑。
如果决明没有以身死为代价,将诛邪剑灵纳入紫薇境。
如果在许多年前,那个在深夜告别家人的少年,没有交给妹妹一块罗盘。
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。
好在环环相扣的命运,终于在此刻迎来了交汇的终点。
已知天羡子的实力,约等于那尊即将破阵的魔神。
已知温鹤眠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,能保证天羡子不至于灵力全无,勉强留住『性』命。
已知原本的“宁宁”轮回一遍又一遍,诛邪剑灵在紫薇境静候千百年,累积了千百年的浩『荡』灵力,必然能护得温鹤眠识海无恙。
大漠中孤零零作战的影子,终于成了如曾经那样,并肩执剑的三个人。
天羡子抹去嘴角血迹,带了些好奇地沉声道:“奇怪,那剑灵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灵力?”
不过……那并不是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。
“等这件事结束,咱们去天下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吧。”
他笑得肆意,眸光在剑气中粲然如星:“总待在那谷里算什么事儿啊,你看你,人都快长『毛』了。”
温鹤眠久久凝视着手里的长剑,唇角扬出一道极浅弧度。
“好。”
另一边,天壑沙丘之下。
魔修已被尽数屠灭,贺知洲死死盯着青衡的尸体,听宁宁大致讲完来龙去脉。
她说得模糊,只道中了替命之术,即将代替另一个人死去。既定的死亡迟迟没来,就算是宁宁本人,也不清楚自己会在何时丢掉『性』命。
“所以,”他脑袋里一团浆糊,连身上的血痕都来不及去管,“打从一开始,‘系统’就是个让你承担所有恶因的局?”
宁宁点头,不敢抬眼去看裴寂。
气氛凝滞至此,贺知洲更不敢看他。
“喂,你给我出来!”
他心里又烦又『乱』,气得差点跳脚,在脑海中疯狂敲击:“你这家伙是不是也想要我的身体?”
同为穿越者,贺知洲脑子里也有个系统。
系统名为“磨刀石”,声称自己乃是天道所遣,之所以找上他,是想要人为制造各种磨砺,从而达到锤炼裴寂的目的。
什么天道,什么磨刀石,他信它个鬼!
夜里的风声像哭又像笑。
心口忽然轻轻一动,贺知洲听见一声噗嗤的笑:“想什么呢?如果我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,能是这种嗓音吗?”
那是道噙了笑的娇柔女声。
它停顿片刻,用了有些遗憾的语气:“她的系统有问题,在一开始就『露』出过端倪不是么?倘若那也是由天道所制的产物,绝不可能与你的任务产生冲突。”
这是在说他与宁宁相识之前,二人同时雇了人围堵裴寂,结果两帮打手互相看不上眼,在裴寂院子前打了个天昏地暗。
贺知洲勉强稳住心神,咬了牙问它:“那、那现在该怎么办,宁宁还有救吗?”
那魔修临死前曾说,要想破除恶咒,必须寻得丰厚的福报作为抵消。
可他们哪能得来那么多福报?福祉的获取难于登天,他们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天命之子,唯一被天道重视的裴寂,还被虐得没过过几天好日子,惨到不行——
等等。
贺知洲眼皮一跳,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。
谁说他们这儿没有天命之子。
天道所成的系统……不就躺在他脑子里吗?
“你之前说过,只要配合天道行事,就能得到功德作为奖赏——”
贺知洲按耐住剧烈心跳,双拳渐渐握紧:“所以现在的我有福报在身,对不对?”
那道女声沉默片刻。
继而低声应了句:“对。”
“我身上从小到大的功德,如今积累了多少?”
始终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下一些。
贺知洲少有地正经,一字一句,无比清晰地告诉它:“我要把它们全部转移到宁宁身上……你能做到吗?”
“你疯了?”
磨刀石语气困『惑』:“那些功德由你多年积累而成,只要有它们在,来日登仙便能轻易许多。”
它这句话,本是带了点制止的意味。
哪知贺知洲闻言更是兴奋,当场两眼发亮地咧了嘴:“你这样说,就是‘可以’的意思了对不对!快快快!别犹豫快来!”
磨刀石:……
磨刀石:“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?凭借你身上的福报,恐怕很难抵消那女孩承受的因果。”
它说着一顿,似是在组织言语,继而缓声解释:“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轮回一次又一次,因果无数次累积叠加,早就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。哪怕耗尽你所有的功德……要想救下她,都很悬。”
“我不管!不去试一试,怎么就认定了铁定会失败!”
贺知洲急到五官狰狞,猛锤自己脑袋:“统姐姐,统仙女,求求你帮帮忙吧!功德全送给她就好,我一滴都不要!”
陆晚星神『色』复杂,看着身旁的贺知洲又哭又笑,表情恐怖地突然开口:“宁宁你别慌,我这里有办法!”
她不知道的是,在那个向来不怎么靠谱的小道长脑子里,划过一声属于女人的笑。
磨刀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语气里听不出情绪:“行吧。”
这是一出极为不划算的交易。
它这位宿主还是一如既往地脑子有坑,恐怕也只有他,会提出这样的请求。
好在它早就习惯了,如何适应笨蛋的思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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