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虞锦面露惊色,白管家满意地抚了抚须。
虞锦继续看账。
更漏“滴答滴答”流逝,一晃便是午时。
白管家依依不舍地抱着账簿离开,虞锦握拳锤了锤侧颈,两眼无神地叹了声气。
还好,走了就成……
谁料,用过午膳后,白管家人尚未至,那“哒哒哒”的算珠声便先传进了屋里。
如此三日过去,虞锦委实有些萎靡不振。
其间,垚南下了场阴嗖嗖的雨,将花草树木洗涤得芬香弥漫,入鼻很是舒心。
这场雨使得沈却耽搁了出行,在琅苑用午膳。
用膳时,虞锦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阿兄为何要我看账,白叔一人看管不及,大可另请算账先生来,岂不更好?”
话里难免有些怨怼的意味。
沈却手中的银箸微顿,实则他并未料到白叔对此事竟如此上心,但转念一想,也无甚坏处。
他淡淡道:“你成日闲于府中,左右无事,请算账先生来府上,不仅多出一笔月例,还要多备上一间厢房,况且——”
沈却给出一个令虞锦无法反驳的理由:“我不喜府上有过多生人走动。”
“……”
虞锦咬筷,原来是她想岔了,那账簿不是用来试探她的,她只是王府里一个不要工钱的算账女工罢了!
嗬,果然是运筹帷幄的行军之人,真真将物尽其用发挥到了极致。
虞锦更萎靡了。
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阵,虞锦连坐在窗前拨打算盘时,连窗外的鸟儿都觉得无比赏心悦目。
当夜,她便搁置了白管家送来的新账簿,亲自去了小厨房,盯着火候熬了碗消热解暑的杏仁绿豆粥,捧去了正房。
虞锦如今住在琅苑,走动频繁,侍卫几人见了她也不再出手阻拦。
随着粥香浓郁地蔓延开来,她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迈入屋里。
虞锦轻柔满语道:“我见阿兄屋中灯火尚亮着,猜想许是还未歇下,便去亲自去后厨熬了粥来。”
如此矫揉造作,沈却无声轻笑,终于还是熬不住了。
他颔首道:“搁下吧。”
既然她乐意做,他也无甚拒绝的道理。
然,见虞锦未垫帕子便将瓷碗从托盘里端出来,沈却还是蹙了下眉头。
生怕她将碗打翻,他伸手接过。
虞锦浅浅一笑,说:“不烫呢,近来拨算盘拨出了茧子,端个热粥热汤的,倒是受得住。”
“……”
男人嘴角微抽,笑意隐在瓷勺边沿。
见他喝了一口粥,虞锦便搬来个杌子,自来熟地坐在他身侧,唇瓣堪堪分开,便被一阵叩门声打断。
虞锦蹙眉,却见来人是白叔。
她只觉脑袋嗡嗡一响,耳侧又是算盘“哒哒”的声响。
白叔显然是有事要禀,虞锦只好噤声,搬来杌子坐在一旁,百无聊赖地攥住一支羽毛笔把玩,且朝沈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。
沈却看了眼,没赶她出去,朝白叔道:“何事?”
白叔道:“王爷,如今已至六月,距王爷上回去药泉已有半年有余,依照老太君的吩咐,老奴可是要叮嘱王爷时隔半年去一趟。”
沈却皱了下眉,应了声“嗯”。
白叔知他敷衍,冷哼一声,又苦口婆心道:“别瞧您如今身强体健,可这行军作战之人,哪有一辈子身强体健的?老王爷当年便是不注重养着,落下一身毛病。”
沈却摁了摁眉心,“知道了。”
虞锦侧首,道:“什么药泉?”
眼下她对一切除看账之外的事物,都极为好奇。
白叔道:“是鎏恒山庄的一处药泉,泉里常年浸泡百年药材,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。”
虞锦稍一忖度便记起了鎏恒山庄,是王府的庄子。
看舆图是个较为偏远之地,想必一来一回能离开王府几日。虞锦顿时双目有神,望向沈却道:“我也想去。”
四目相对,虞锦抵唇咳嗽,直至眼底咳出了泪花,忽然之间,就成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。
看似比沈却还需要那口药泉。